广寒宫的桂树落了满地碎金,吕不韦捏着半卷羊皮纸。他刚要告辞,玉兔赶忙问了一句:“先生与韩将军在人间差着百来年,怎会成了仙院的同窗?”
吕不韦指尖摩挲着腰间那块刻着水纹的木牌,笑时眼角皱纹里都藏着生意人的精明:“是我等着他来啊。”
“等他?在哪儿等?”玉兔的捣药杵无意识地敲着石臼,发出细碎的响。
“月宫里的星镜照不到的地方。”吕不韦压低声音,手里拿着的木牌边缘露出半道朱红门缝的刻痕,“忘川河知道吧?那忘川河下有玄机……”
“什么玄机?”
吕不韦神秘一笑,说:“实话告诉你吧,不想喝孟婆汤的人跳下去泡千年才能转世,可河底有暗道——有钱打点的,能进那里的贵宾室。”
玉兔的耳朵倏地竖起来。她见过忘川,墨色河水里漂着抱执念的魂魄,像被揉烂的桂花。可她不知道,河底的石头底下藏着木门,门后有暖光。
“第三块刻着兽纹的礁石往下按,石门就开了。
”吕不韦从袖里摸出粒金砂,在掌心滚出细碎的光,“里头有床铺有茶水,鲛人唱曲儿解闷,等中间人办妥转世文书,直接从暗道送进轮回池。
去年扬州有个盐商,花十万两黄金在里头住了五十年,出来就成了南天门的仙吏。”
玉兔想起上个月在奈何桥看见的老妇人,抱着空碗求鬼差让她再看眼女儿,被一脚踹进忘川。那时她以为是执念太深,现在才懂,是碗底没垫够银钱。
“韩将军在人间被未央宫的棍棒逼得没路,我困在咸阳宫的相位里。
”吕不韦指尖划过木牌,上面的水纹突然变成密密麻麻的账本,“我们都不想忘了前世本事,就花钱买通河底的鬼差。
他抱着兵书跳河时,我早让人在第三块礁石下等着了——鲛人每天给他唱《孙子兵法》,阎王爷的转世文牒早就在案头备着,就等他晾干身上的河水。”
玉兔看见他袖口露出半截金链,那是仙院“执戟郎”的信物,能调遣守河的鬼卒。原来考试时监考星君闭着眼给韩信的兵法策论打满分,不是因为写得好,是金链上刻着同样的印记。
“为何告诉我这些?”玉兔捏紧捣药杵,杵头还沾着没磨完的桂花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