广寒宫的夜,总比三界任何一处都要凉些。
桂树的影子斜斜铺在白玉阶上,细碎的花瓣被夜风卷着,落在嫦娥垂落的广袖上,却沾不上半分暖意。
她立于通明殿的窗前,目光越过殿前那片万年不化的琉璃冰原,望向东南方——福陵山的方向,那里有云栈洞,有她此刻唯一记挂的人。
“仙子,又在看了?”
玉兔捧着一盏温好的桂花酿走近,瓷盏边缘凝着薄薄一层白霜,映得她通红的眼圈更明显。
她将酒盏递到嫦娥手边,声音压得很低:“这是第三夜了,吴刚哥哥……他恐怕撑不住那么久。”
嫦娥接过酒盏,指尖触到瓷壁的凉意,才惊觉自己的手竟比这瓷盏还要冰。她没有喝,只是望着杯中晃动的琥珀色酒液,恍惚间似看到吴刚抡着斧柄,在桂树下挥汗的模样。
以往她总劝他,这桂树砍之不尽,何必执着?可如今,她多希望再听见那斧头落在树干上的“咚”声,哪怕只是一声。
三日前,吴刚被净坛使者猪悟能拦在了福陵山。
“我们试过的法子还少吗?”玉兔低声说,连太白金星那边都托人问了,他说净坛使者如今身有佛职,除非……除非功德佛亲自开口。”
最后几个字,玉兔说得极轻。
嫦娥握着酒盏的手猛地一紧,杯沿在掌心压出一道红痕。
她当然知道“功德佛”是谁——当年西天取经的唐三藏,如今已证得正果,驻锡西天大雷音寺,是三界之内少有的能让猪悟能俯首听令的人。
可大雷音寺乃佛门圣地,她一介月宫仙子,为了私事去叨扰佛前清修,本就不合规矩;更何况,猪悟能与唐三藏有师徒之谊,那“功德佛”会不会偏护自己的弟子?
“可除了他,我们再无别的路了。”嫦娥缓缓抬起头,眸中那点清冷的月光里,终于染上了几分决绝,“吴刚因我而被困,我不能看着他在云栈洞受苦。
哪怕雷音寺路远,哪怕要我向佛前叩首,我也要去试一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