吾湖文明网>都市>梦谶录 > 第10章 而这,只是个开始
    桩娃子病倒了。

    他发着高烧,躺在炕上,迷迷糊糊的,总觉得自己还在那片蘑菇地里,身边全是泛着蓝光蘑菇,它们围着他转,伞盖上的小人儿对着他笑。他想抓住它们,可一伸手,就什么都没了。

    爷爷守在炕沿边,用冷帕子给他敷着额头,一遍一遍地念叨:“娃,不怕,回来了,到家了。”

    二爷爷去山里采来了草药,熬了浓浓的一碗,黑糊糊的,苦的让人皱眉。桩娃子喝不下去,奶奶就捏着他的鼻子,硬灌了进去。药汁顺着嘴角流下来,他也没力气擦。

    这样昏昏沉沉过了七天。第七天早上,他醒了,烧退了,喉咙也不疼了。他坐起来,看见窗台上放着个碗,里面盛着一碗小米粥,是三柱子娘送的。

    “醒了?”爷爷推门进来,手里拿着件晒干的兔皮褂子,“穿暖和些,中秋过了,外头凉。”

    桩娃子披上褂子,跟着爷爷走到院子里。太阳照在身上,暖融融的,他看见娘在晒粮食,簸箕里的糜子金灿灿的,闪着光。“娘,这是.......”

    "前阵子摘得蘑菇,不都晒成了干,你达前些天去镇子上换了些糜子回来."娘笑着说:“够咱过冬啦!”

    桩娃子没说话,低头出了门,转身往山坳的秘密基地走。爷爷在后面跟着他,没催,也没问。

    还是那个半人高的小土包,还是那片平坡地。只是又变回了他最初来的时候的样子——泛着白花花的盐碱,裂开一道道口子,连一根草都没有,更别说什么蘑菇了。

    他蹲下来,用手抠了抠土,土坷拉硬邦邦的,硌得指尖生疼。就像做了一场长长的梦,梦里有白生生的丁子蘑菇,有会发光的小人儿,有漫天的星星和会飞的蓝灯笼。可梦醒了。

    什么都没有留下。

    “达,”他回头,声音有点沙哑,“那天到底是咋回事?”

    爷爷在他身边蹲下,摸了摸他的头,手上的老茧蹭的他头皮有点痒。“老天爷赏的饭,”爷爷说,“赏够了,就收回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收回去干啥?”

    “万物总有归处。”爷爷望着远处的山,“就像你秋天摘的野果,冬天就烂在土里;春天发出的芽,冬天就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