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子像李庄外头那条被晒得发白的土路,一眼望不到头,又硌得人脚底板生疼。转眼,两年了。
秀芹没敢跑,也没敢死。她不是没想过一头撞死在南墙下,或者找根绳吊死在房梁上。可她怕。怕自己死了,那东西顶着成勇的皮囊,去找她娘家的麻烦。
爹娘年纪大了,弟弟刚娶了媳妇,日子才有点盼头,经不起这邪祟折腾。她就像秋后地里没来得及收的一棵孤零零的庄稼,硬撑着,枯着,站着。
那东西——“成勇”——越发像李堂忠了。不只是神态动作,连说话的语气,咳嗽的腔调,甚至夜里翻身时骨头节发出的细微咯吱声,都一模一样。
他下地干活是一把好手,甚至比以前的成勇更舍得力气,把几亩地伺候得油光水滑。村里人起初还嘀咕,后来也就习惯了,只说成勇经了他爹的死,懂事了,成了顶门立户的真男人。
只有秀芹知道,夜里睡在她旁边,粗暴干她的是个什么。
那冰冷的、带着坟土腥气和劣质烟臭的触碰,那在她耳边用含混声音念叨的、属于李堂忠记忆里的陈年旧事,都让她夜夜如同躺在针毡上。
她迅速枯萎下去,眼里的光没了,人瘦得脱了形,三十不到的年纪,鬓角竟有了星星点点的白。
她变得极其胆小,怕黑,怕响动,尤其怕听到“咔哒”声,无论是邻居修锄头还是小孩玩石子。她一听到,就会浑身发抖,缩成一团。
村里人都说,成勇媳妇可惜了,好好一个人,咋就癔症了。
“成勇”对她这模样似乎很满意,有时蹲在门槛上抽烟,眯着眼看她惊慌失措地躲活计,那浑浊的眼珠里会闪过一点冰冷的、嘲弄的光。
他看她的眼神,不像男人看女人,倒像……像李堂忠以前看家里那头拉磨的、蒙着眼的老驴。
麦收又过了两季。第三年开春,地里刚冒出点新绿。
那天,日头挺好,秀芹正麻木地坐在院里搓玉米棒子。“成勇”下地去了。
村口忽然传来一阵不大常见的动静。像是铃铛声,清清脆脆,断断续续。
不一会儿,几个小孩簇拥着一个身影出现在秀芹家院门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