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邦整训(一)
    炮火与时间似乎共同沉淀在于邦城外的这片焦土上。
    1944年元旦刚过,空气里残留的硝烟味、烧焦的木炭气与腐烂的植被气息顽固地混合着,粘稠得化不开,像一层看不见的油膜,糊在每一个人的鼻腔和肺叶上。
    远处,于邦城那些被炮火啃噬过的断壁残垣沉默地矗立,黑黢黢的,如同大地张开的、永不愈合的伤口。
    侦察连六十多条汉子就在这片死气沉沉的土地上操练着。
    汗味、土腥味、还有那股子仿佛渗进骨头缝里的硝烟残余,交织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息,笼罩着整个训练场。
    “脚抬高点!
    没吃饱饭还是腿肚子灌铅了?
    找抽呢?”
    一排长徐天亮的声音又尖又利,带着浓重的金陵腔调,像把锉刀在砂纸上打磨。
    他话音未落,穿着磨得发白的胶鞋的脚已经“啪”一声,狠狠踹在面前一个老兵的腿弯上。
    那老兵猝不及防,闷哼一声,一个趔趄向前扑倒,啃了满嘴混着黑灰的泥。
    “噗嗤!”
    不远处树桩上传来一声闷笑。
    三排长郑三炮蹲在那里,屁股底下垫着块破雨布,正笨拙地捻着劣质烟丝,想卷根烟解闷。
    他一口浓重的河南话,带着股说不出的憋屈劲儿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