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下午,阳光透过新糊的窗纸,在书房的地面上投下温暖的光斑。顾念一正对着一卷刚由少府下属工坊用新式活字印刷术刊印的《秦律》条文蹙眉苦读。
一条“弃灰于道者黥”就让她研究了半天其适用范围和判例,读得她头昏脑胀,只觉得比前世准备司法考试还难。
就在她几乎要把脑袋埋进纸堆里时,书房外传来了张伯略带欣喜的通报声:“大人,庄子上来人了,说是您吩咐做的‘豆腐’,成了!”
“成了?!”顾念一像被注入了强心剂,瞬间从法律的海洋里挣脱出来,丢下笔墨就往外冲。连日来实验失败的郁闷和对秦律的头痛,顷刻间被这巨大的喜悦冲散。
来到前厅,只见一名庄子上派来的仆役,正小心翼翼地守着一个木桶,桶里盛满了清水,水中浸泡着一板方正正、洁白细腻的物事。那熟悉的形态,那诱人的豆香,不是豆腐是什么?
“好好好!就是这样子的!”顾念一凑近了仔细看,甚至还用手指轻轻按了按,感受到那恰到好处的弹性,脸上笑开了花。
她仿佛已经看到了麻婆豆腐在铁锅里咕嘟,两面黄在油锅里滋滋作响……
正琢磨着晚上是先弄个凉拌豆腐还是小葱拌豆腐打打牙祭,她一抬眼,却发现府里的下人们似乎比平日更加忙碌,穿梭往来,搬抬着一些她叫不出名字的器物,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准备大事的紧张又期待的气氛。
“张伯,府里今日有何要事?大家怎地如此忙碌?”顾念一随口问站在一旁的管家。
张伯微微躬身,脸上带着合乎时宜的恭敬与一丝节日的喜悦:“回大人,再过几日便是‘秋社’了,大家正在准备祭祀与飨宴所需的一应物事。”
秋社?
顾念一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这个词对她来说既熟悉又陌生。
熟悉是因为似乎在古诗文里见过,陌生是因为她压根不知道这秦朝的秋社具体是个什么流程、有何讲究。
为了不露出马脚,她面上不动声色,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,轻轻“哦”了一声,点了点头,仿佛一切尽在掌握。
她对送豆腐来的仆役勉励了几句,让他先回庄子上去,继续按规程制作,稳定工艺。然后,她端着那副“我什么都懂”的架子,慢条斯理地转身,踱着方步往回走。
然而,就在她转身踏入书房门槛、隔绝了外人视线的那一刹那,内心的淡定瞬间崩塌,取而代之的是疯狂的意念呼叫: